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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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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缘

    大漠边关,千骑霍霍,销烟迷漫,血染黄沙,战祸漫延着哀伤与无奈

    骁骑将军子彦立于城头,落日在他身后恢宏着雄浑与悲凉,谁的竹箫吹起一曲悲壮与苍凉。

    子彦是个英武非凡的将军,他曾率领百骑深入敌后,打得敌军措手不及,终归是很轻易就胜了。

    在子彦的人生里没有失败!

    这次子彦胜得更是容易,不曾用一兵一卒就取下此城。

    第二天进城发了安民告示,子彦率军浩浩荡荡进城,这是个有着异域风情的边关古城,古老而神秘,有着不同于中原的宗教信仰

    子彦进城后稍做休整,就换上便服,他想看看这座城市

    日暮时分,子彦的战旗在城头风中烈烈作响,张扬着得胜的喜悦与骄傲,这就是子彦的人生。

    古城里没有战争带来的满目疮夷,相反是一派祥和与繁华。这座城得到的太轻易,他是想看到这座完整而独一无二的城。

    身边的人着与中原迥异的服饰,男子着金织的马甲,长袍,做工精致的马靴让子彦多看了几眼,他们的眼睛是绿色或者茶色。面纱遮住少女美丽的脸庞,面纱上的绣花不同于中原的细腻与柔美,有一种大漠特有的浑朴与稚趣。长长的秀发编成中原很少见的辫子垂在脑后,发辫上的饰物很是精美独特,有羽毛,也有珠玉。

    子彦缓步而行,他的随从子君,子英都被他遣回去了,他想独自享受这种胜利的舒畅与快意,享受着神秘古城的落日与黄昏。

    前面是座庙宇,具说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在未攻下城时就听军师说过,西域一僧人在此修行,此城圣女竟爱上这个僧人,僧人一心礼佛,辜负了圣女一片痴情,圣女在大殿前自刎身亡,临死说是生生世世追随僧人,以求有一世能结为夫妻,不辜负她此生一片痴情。听起来是个悲壮却也无奈的爱情故事。军师讲时子彦有些眩惑,这边关古城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勇气与痴情,用生命来换取来来世的相守相恋。爱情对于子彦来说是个陌生却又新鲜的东西,子彦在十八岁那年娶了当朝一品大员的三女儿,一个温柔娴良的大家闰秀。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了波澜不惊的一段生活。后来子彦长年镇守边关,他的妻子在家做着闲适安逸的将军夫人,为他教养一对儿女。妻子尊崇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古训,对于子彦的事很少过问。不能说她不好,她为他养育了一双儿女,主持着一个大家庭的日常琐事,孝敬他的父母。可是子彦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是什么呢?可能是太平静了吧!他们的生活太平静了!平静让他感到乏味

    想起这些子彦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信步向回走去。

    昨晚子彦睡得很好,第二天他气宇轩昂的走上城头,放眼看去,连天黄沙,偶有一抹苍绿点缀其中。这比不得京都的花红柳绿,香落满怀,却更有一番对于生命的执著与渴望,子彦觉得人生就应该是这样。那些花红柳绿的媚俗只是些让子彦摒弃的东西。

    子彦偶尔也有过一些荒唐的想法,他想过,在这关外与心爱的女人牧马放羊,过逍遥快活的生活

    这些想法与他的人生太过于相悖,子彦不敢多想,他的人生注定要辉煌到极致。他是将军,镇守边关的责任担在他的肩上,他要的是胜利的呐喊,要的是霍霍千骑无坚不催的力量。

    这些日子子彦有了从未有过的落莫,早已习惯了马背上的生活,这种暂时的停顿竟让他有了诸多的不适应。

    清晨,子彦纵马狂奔,释放胸中多日的郁闷。

    跑累了,子彦在清泉边停下来,跳下马背。这里有苍翠的树木,水草丰美,碧蓝的天空澄澈无比。远处的商队的驼玲声声,将中原的精美丝织品与文明一并传送到另外一个国度

    是夜,子彦参加了祭祀仪式,这是个别具一格的祭祀仪式,一群头饰羽毛珠玉的红衣女子,面戴白纱,跳着一种很特别的舞蹈,舞姿婀娜美好,柔美中带着刚劲。祭祀的乐器是同于中原的手鼓,乐声铿锵有力。

    红衣女子舞罢挨次给在坐的城中官员敬酒,一阵风掠过,竟将子彦面前红衣女子的面纱吹落脸旁,一双茶色的眼睛里没有惊慌,坦然的面对着子彦,清丽绝美的姿容让子彦愕然了。中原的美丽女子子彦也曾见过无数,可眼前这女子却是平生未曾见过的姿态。座上的老者含笑看着子彦称“天意!天意”!女子遮上面纱,为子彦斟酒

    子彦醉了,在此之前子彦从未醉过,在子彦的意识里只记得那个红衣女子的名字:

    “白玛”!

    那是莲花的意思,子彦喃喃自语着

    宿醉后的头痛让子彦皱紧了眉头,子彦想起昨夜的红衣女子飘然而去的背景,不禁有些怅然。

    之后的日子里,子彦的梦里竟然有了白玛的身影,她婀娜的舞姿在子彦面前翩跹

    子彦意识到自己是平生第一次这样想念一个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一个叫白玛的异域清丽女子。得到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子彦不想那么做

    从城中有威望的老者口中得知,白玛是个没落贵族的后裔,十年前迁移到此地,至于从何处来,城中人一无所知。不过白玛是城中最美丽的女子,白玛的父母亲更是城中最尊贵客人,他们乐善好施,与人着想,深得城中百姓的爱戴。

    子彦病了,是早晨出去骑马染了风寒,脸颊烧得通红,随军医官为他开了草药,可收效甚微。子君、子英更是焦急,重金悬赏为将军医病。隔日,一素衣女子手捧一紫木盒来到将军府说是能医将军之病。

    进得门来,子君、子英才看到是那晚为将军斟酒的白玛,只知道这女子姿容秀丽,舞姿绝美,却不知道她还会医病。

    白玛从紫木盒中取出一枚药丸,说是祖传的独门秘方所制,捏碎用水和着让子彦服下,又要来清酒擦拭子彦的前心后背,子君怕女子羞赧要去帮忙,可看到她面纱下坦然的神情,又束手站于一旁。

    “莲花”!子彦梦中喃喃自语,剑眉紧蹙。白玛擦拭的手稍稍停了停,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

    子彦还在昏睡,子君、子英终熬不住沉入了梦乡,白玛走到窗前,边城的夜,冷风习习,一抹苍凉的月色映照在城头,偶尔凄凉的箫声吹起思乡的曲子,两行清泪自脸颊悄悄而落

    “白玛,莲花,”!

    子彦的梦中呓语,他痛苦的翻身又昏睡过去。

    白玛看着这个男子,他的刚毅,他的英武,都深深吸引着他。从那天面纱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她难逃这场情缘的追逐。可是

    白玛抚着项上的玉符,仰然长叹

    “愿天怜悯,知我心,亦遂我愿”!可上天赋予更重大的责任在她肩上,纵然她有千般的不如愿,也无法选择她的出生。

    恍惚间,子彦觉得有一双冰凉如玉的手抚过他的额头,一滴清泪渗入他的肌肤,让他灼热的额头不再有疼痛的感觉。

    是妻子吗?她不会这样彻夜守在他身旁,家里有的是服侍他的人。那是谁呢?这是一双女子的手,子彦不愿睁开眼睛,他怕这是梦里的情景。在这边关有谁会在这样一个夜晚守候在他的身旁?

    子彦心里一动,莫非是她,是她

    子彦看着白玛,素衣如雪的白玛,烛花一闪,白玛的面纱悄然而落

    子彦去拜访了白玛的父母,白玛的父母看白玛的眼神有慈爱,可更多的是尊崇、恭敬,子彦心里有些疑惑,这不应该是父母看女儿的神情

    白玛素衣如雪,长袖舞动着一季的悲壮与灿烂,大漠的日出日落中都是她灵动的舞姿。子彦有时候觉得白玛似一阵轻风,拂过心田留下温暖柔润,可风总归要离去

    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在不经意间俘获了子彦骄傲狂放的一颗心。

    她冷静的外表下有一颗怎样火热的心!她舞姿里有着怎样一种恢宏的气度!她眉间有着怎样深似海水的忧郁!

    子彦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去揣度过一个女子的心。子彦有时哑然失笑,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却在这样一个女子的冷漠与多情里沉醉

    偶尔看到白玛对着北方念着子彦听不懂的文字,这时的白玛神情肃穆,眼里有种近乎惨烈的悲壮。子彦心神不宁的看着白玛,她的心里有仇恨,仇恨的火焰燃烧着这个异域女子的身躯

    子彦等待着白玛的诉说,等待着白玛的平和。

    可是情到浓时子彦也问过白玛,可白玛未曾吐露过一个字,白玛只说有亲人曾死在最亲近的人手中,每每想起,总觉得恨

    “人生愁恨谁能免?销魂独我情何恨!故国梦重归,觉来泪双垂”大漠苍茫,落日的余晖映照着白玛悲伤的脸庞,白玛唱罢垂首不语,子彦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她

    子彦和白玛纵马狂奔,白玛衣袂飘飘,英姿勃发。子彦知道这个女子不仅聪慧美丽,而且自有一番男儿豪气,这正是子彦所喜爱的。

    子彦曾笑言,如果白玛是一男儿,必成大器

    白玛笑,笑得凄楚绝然

    大漠的夜,苍茫深远,红衣的白玛与子彦在月下酌酒相约。

    “故园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微醉的白玛吟唱着,婀娜多姿的舞步里让子彦有挫败的感觉,这是子彦平生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是因为这种狂放桀骜的形态?还是因为这女子对他若即若离的爱恋?

    子彦仰然长叹

    白玛喜欢听子彦讲中原的风土人情,虽然白玛自幼得到过中原名士的指点,对于中原的风土人情,诗词歌赋犹为熟悉通透。可当子彦告诉她大江南北的说旖旎风光时,白玛总是欣喜不已。江南的柔美,北国的丰厚

    子彦告诉白玛等着下次回京都的时候就带白玛去游遍大江南北,或许在山水之间白玛会有更多的快乐。子彦在这段时间更多的闪过一些念头,他只想与这女子过一种牧马放羊的逍遥快活日子。所谓名利,理想都在这狂热的感情面前遁形。

    当子彦告诉白玛这些想法的时候,白玛眼神里有喜悦,有无奈,有不忍

    “子彦,我也想与你相携天涯,可上天赋予我们的使命不曾完成,我们岂能撒手而去”!

    对于白玛的这番话,子彦愕然了

    又有敌军骚扰边城,子彦抛开了儿女情长的牵绊,跃上马背,绝尘而去,身后白玛凄迷的泪光里有诸多情感的交织。白玛的父母策立一旁无言,白玛素衣长袖飘飘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让子彦暂时忘掉了失落,也许注定这一生的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或许自己本有不能舍弃的东西,家族,名誉,在别人看来为一个女子抛弃这一切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更是要让许多为之牵扯连。子彦第一次感到矛盾,徒然感伤。他不能带白玛回中原的家,那里只能埋藏白玛,对于白玛更是一种亵渎。

    白玛,一个永远难解的谜团,子彦痛苦的闭上眼睛,可白玛的笑,白玛的泪光,都让子彦有挥之不去的念想。

    数月后,子彦得胜归来,城中百姓在道旁迎接凯旋的军队,子彦在人群里张望,不见那素衣如雪女子清丽的脸庞,子彦黯然

    城中的苍凉的月色里,士兵们把酒狂歌。

    子彦独自登上城头,却看见城头上的白玛迎风而立,白玛盈盈一笑,和着若有若无的箫声为吟唱着相思的歌谣。

    漫漫黄沙张扬着亘古不变的柔情蜜意

    在这一刻,子彦和白玛相约了生生世世的不离不弃。

    城中来了驼队,子彦照例进行了盘查,为首的一金发男子气度雍容,说是月氏国人,来此经商,顺道找寻失散多年的亲人。

    商队在城中住下来,所带货物甚是新奇,吸引了不少百姓及商客。

    那男子送子彦一把匕首,锋利无比,材质与中原兵器有所不同。说是月氏国特有的钢淬之而成。子彦想起白玛也有同样的一把匕首

    当子彦再次看到白玛的时候,盛装的白玛被簇拥着,金发男子恭敬的看着白玛,白玛的养父母泪流满面

    子彦的心碎了,白玛,他深爱的这个女子,是因为内乱来中原避祸的月氏国公主。女王在内乱中卒死,十年时间,白玛在这边城守望着有一日能重回故里,以报家仇国恨

    在这一刻,子彦明白了白玛的犹疑,白玛隐忍的痛苦,白玛对自己深藏的爱恋,白玛所言上天赋予的使命。

    子彦想起军师为他讲过边城的庙宇里的惨烈成全的故事,在走进这边城的那一刻或许上天又要让一曲爱情悲歌唱起,可这次的主角却是自己和白玛

    驼玲声声,催促着伊人上路,子彦艰难的抬手去抚白玛鬓间的发丝,去抚那脸庞如玉的冰泪

    “愿来生来世,与君结连理,好丑不相离”!

    白玛在子彦的手心里写下来生的誓言,清泪潺潺

    盛装的白玛在古道边的漫漫黄沙里为子彦舞动着一曲千年相约的爱恋,华服飘飘,恍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