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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市署官员率领市吏和巡街军士到来，秦钺便放开了霸春，并示意秦七郎也放开了侯六。/p>
秦钺觉得既然市署的官员和巡街的武侯军士都来了，他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霸春他们即使再蛮横，肯定也不敢在官府衙门的人面前造次。/p>
但让秦钺想不到的却是，面对市署官员的命令，竟然没有一名军士愿意上前缉拿霸春。/p>
还没等秦钺说话，霸春就跑到了那名市署官员面前：“市丞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这两个强徒不但公然在集市上强买强卖，还手持凶器在闹市之上行凶，你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严加惩戒啊！”/p>
唐代管理两京互市的最高官员是市令，品阶为从六品上，相当于一个上县县令，市丞相当于市令的副手，下面还有主薄、录事等官员。/p>
秦钺这个气啊，想不到这霸春竟然来了个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p>
秦钺也手捧障刀紧走几步来到市丞面前：“市丞大人，他这是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这件事的起因根本就不像他说的，是他带着一伙强徒要抢我们的小八哥，我们为了自卫才和他们生了冲突，而且这里还有他们的凶器为证！”/p>
霸春斜着眼看着秦钺道：“小子，凶器拿在你手中，你如何反说这凶器是我们的？”/p>
“这……这……”秦钺看看手中的障刀，一时也有些对答不上来了。/p>
“小子，你说不出道理来了吧？”霸春说完又对着市丞拱手施礼道，“市丞大人，事情的真相已经明摆在这里，请市丞大人为草民做主！”/p>
市丞看着霸春冷冷地道：“霸春，今天是卖蟋蟀的少年先来市署告你们当街明抢横夺，你却反倒让本官为你做主，那就请你说出本官为你做主的道理来吧！”/p>
霸春指着李红道：“市丞大人，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小人本来是一个人在这街上闲逛，没招谁没惹谁，不想这丫头忽然拦住了小人，问小人要不要买她的八哥，说是只要五百钱，便宜得很。小人看这小八哥也还算不错，就同意了买下这只小八哥。”/p>
霸春又指着秦钺道：“小人交了钱刚想带着八哥离开，想不到这小子忽然从一旁蹿出来，一把扯住了小人，非说是小人要抢夺他们的小八哥，还拿着刀逼着小人把身上仅有的一贯钱都给了他们。这还不算完，他们还说什么要么把八哥留下，要么再交上五十贯钱，否则不但钱拿不回来，八哥也别想带走！市丞大人，您说他们这不是明抢是什么？”/p>
闻听此言，李红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用力推了霸春一把道：“市丞大人，您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分明是他带着一伙泼皮无赖扔下一贯钱就想强行把小女子养的小八哥拿走。现在又想恶人先告状血口喷人！”/p>
尽管霸春被李红推了个趔趄，但还是唯唯诺诺地道：“市丞大人您看，官府衙门的人都来了，这丫头还这么蛮横不讲道理，谁对谁错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再说了，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霸某带着一伙泼皮要抢他们的八哥，那这些泼皮在哪里？您总不能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霸某要抢他们的八哥吧？”/p>
李红连忙分辨道：“市丞大人，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说的这样。分明是他们要强抢小女子的小八哥，小女子的兄弟赶来阻止他们，这才和他们生了冲突，衙门的人一来，那些泼皮就都跑了。您要是不信可以问问看热闹的乡亲们，是不是这么回事！”/p>
市丞回身看着围观的百姓道：“各位乡亲，是这么回事吗？”/p>
常来东市上赶集的百姓很多都认得在东市南大街开斗鸡场以赌博为业的霸春，当然也知道霸春和他手下这些泼皮都是什么货色，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当下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秦钺他们说话，只是在一旁不住地叹气和摇头。/p>
见没人敢出来为秦钺他们做证，霸春得意地道：“市丞大人，您看到了吧？如果是小人要抢他们的八哥，咋会没人肯为他们做证呢？分明就是他们要讹诈小人的钱财，却又担心官府衙门的制裁，才先跑到市署去恶人先告状的！”/p>
“市丞大人，小人可以证明，这位姓霸的郎君说的句句都是真话！”侯六跑上前来对市丞道，说着又指了指秦钺，“确实是他们在这里以摆摊卖蟋蟀的名义讹诈客人的钱财的！”/p>
市丞看了看侯六：“那你又是什么人？本官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p>
侯六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揉着被秦七郎扯疼的头皮道：“小人只是来东市上买东西的百姓，因为看到这两个泼皮无赖缠着客人不放，就想上前劝解劝解，没想到劝解不成反倒被他们打了一顿，害得我这头皮到现在还疼得要命！市丞大人您也看到了，分明是他们手持利器威逼小人和这位姓霸的客人，如果是我们的人多，吃亏的怎么可能是我们呢？市丞大人您可一定要为草民们做主啊，决不能放过他们这些欺行霸市巧取豪夺的强暴之徒啊！”/p>
市丞忽然盯着侯六道：“你们？这么说你和霸春是一伙的了？”/p>
“这……我……小人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侯六被市丞问得张口结舌。/p>
还是霸春反应快，连忙接过话道：“市丞大人，他说‘我们’有什么不对吗？这位郎君虽然和霸某不认不识，但他却敢于不畏强暴替霸某出头，以至于也跟着霸某一起吃了亏，既然他是站在霸某一方的，不是‘我们’又是什么？”/p>
“这……”霸春的一番巧言令色，倒也让市丞说不出什么。/p>
“严惩暴徒！”/p>
“严惩暴徒！”/p>
“严惩暴徒，还老百姓一个太平世界！”/p>
“不把他们抓起来，我们绝不答应！”/p>
“是呀，不替我们老百姓做主，还要你们这些穿官衣吃官饭的做什么？”/p>
一众分散在人群中的泼皮在崔八郎的带领下，也跟着纷纷叫喊起来，崔八郎还抱着横刀走出了人群。/p>
秦钺注意到，崔八郎一边指挥泼皮们起哄架秧子，一边走到那名身着九品武官官服的武侯军官身边，和军官低声说了些什么，从他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举止上可以看得出来，两人不但认识，肯定还不是不一般的关系。/p>
看着这一众泼皮高声叫嚷，市丞虽然明知道这些人是霸春的手下，但一时也没了主意。/p>
那名武侯军官走到市丞身边，低声道：“张市丞，你刚刚到这东市市署任市丞不久，大概还不认得这位姓霸的郎君，他的表姐可是禁军将领左武卫大将军霍国公加辅国大将军王毛仲王大将军的爱妾，咱们得罪不起的。依本官的意见，我们就不要继续追究了。”/p>
张市丞对那名军官道：“赵队正，虽然本官上任不久，但也多次处置过霸春他们聚众闹事的事件了。何况今天先来市署告的是卖蟋蟀的少年一方，分明就是霸春这伙泼皮要强抢人家的东西，你如何能让本官偏袒霸春他们？”/p>
“可这霸春是王大将军的内弟，咱们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得罪王大将军吗？”/p>
“那你知道这位姓秦的郎君是什么人吗？”/p>
“这个本官还真不知道。”/p>
“这姓秦的郎君也不是一般人，他不但是宋王府管家贾铭家里的房客，我听贾铭的儿子贾少纨说，他还是咱们这京畿道雍州前任长史秦淮烈秦大人家的公子，我们又如何能得罪得起？”/p>
赵队正再次低声道：“张大人，那贾铭再大也不过是宋王府的一个家奴，至于那个什么雍州长史秦淮烈，本官听说前些年就已经因韦氏一案坐罪流放到巴蜀去了，一个如同死人般的流犯有什么可怕的？可那霍国公王大将军毕竟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可不是我们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官员能够开罪得起的，这里面利害关系究竟孰重孰轻，不用我说，我想张大人也是能分得清的吧？”/p>
秦钺就站在张市丞一旁，虽然赵队正和张市丞说话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秦钺耳中。因为前世的他对唐代历史十分熟悉，加上已经来到长安城将近两个月，秦钺当然知道赵队正口中的霍国公王毛仲是什么人。/p>
王毛仲，原是李隆基做临淄王时王府中的一名家奴头目，据说此人非常擅于养马和驯马，而且胆识过人，李隆基动唐隆政变时曾孤身一人深入北衙禁军劝说葛福顺、李先凫等禁军将领一同起事，为李隆基动唐隆政变铲除韦后一党立下了大功，李隆基登上皇位后便授予了王毛仲羽林军大将军一职。/p>
开元初年后，王毛仲又因协助李隆基铲除太平公主一党有功，晋升为武散官辅国大将军实授左武卫大将军，进爵霍国公，加开府仪同三司，与王皇后的父亲祁国公王仁皎、名相梁国公姚崇、名相广平郡开国公宋璟并称“唐元四大功臣”。/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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