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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羽心里一惊，撒手扔了剑柄，跳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那片地面，先给自己加了个轻身术。挖坑之前明明搜索过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可疑气息，如今怎么突然冒出个东西来？不会又是个什么老鬼在这里等着自己吧？裴天羽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骨粉一阵蠕动冒出一个东西来，乱糟糟倒扣着鸟窝一样的毛发上满是白花花的骨粉，下面是圆乎乎的一个东西，那东西左右甩动了几下，中间裂开两道细口，闪出两道精芒——那是两只眼睛。
裴天羽这才看出来那是个人头，一个活着的人头！他又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提了起来。
那双眼睛四处打量一番，一个身量不高的人从骨粉下面钻了出来。他披头散发，满脸骨粉，佝偻着身子显得有些老态。
他拍打了几下身上，又弯着腰抚弄头发，待上面的骨粉差不多弄干净了，才缓缓向裴天羽移了过来。
“这位小哥节哀，小老儿有事儿求小哥了。”他蹒跚着脚步，边走边叫。是个老迈男子的声音。
裴天羽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神识一展，先把来人扫视了一遍。
还好，这人不像千幻老鬼那样没有气息。这是一个修士，只是修为低的可怜，从气息上看，只有炼气五层左右。
这么低微的修为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钻到骨粉里在做什么？对面的人处处透着怪异，裴天羽开始悄悄掐诀。
男子没有得到回答，看到裴天羽的动作停下了脚步，摊开双手说道：“这位小哥觉得奇怪吧，其实小老儿就是想请小哥帮个忙的。”语调很平和，不像有什么恶意。
“阁下说笑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再说就算需要在下帮忙，也不用藏在骨粉下面躲着吧？”裴天羽表面不带声色，暗中却警惕非常，一丝也不敢大意。
“小哥误会了，小老儿藏在骨粉下面可不是躲小哥的。在你来这儿之前，有两个人也来过这里，说是要找什么凌虚岚的，我看着他们不像好人，心里害怕，所以才躲起来的。”此人满脸骨灰看不出说话时的表情，但语气十分诚恳，不像在说谎。
裴天羽心里又是一惊，虽然不怎么相信这话，可对方说出了婆婆的名字，就由不得他不信。
“那是两个什么人？修为如何？离开多久了？”他担心婆婆的安危，急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此人又拍拍身上的骨粉，使劲摇摇头，终于漏出一副老态的面孔。满脸短须乱糟糟的遮住大半个脸，漏出的部分看不出皮肤如何，却看得到满是皱纹，应该是个年纪不轻的老者。
“小哥抬举了，我可看不出那两位的修为，反正对我来说是深不可测的。他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反正不像是好人。他们离开这里有差不多一天时间了，是奔着西北方向去的。”
老者白花花的头发上还粘着不少骨粉，看不出是本色还是骨粉的颜色，身量不高，有些驼背，从气息上看确实是炼气期五层左右的修士。他炸撒着两只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手，语速很慢。
“老哥能够瞒过那两个深不可测的人物，想必也不会像看上去这般吧？”裴天羽试探着问。能把敛气功夫修炼到这种水平，怎么会是个炼气期修士呢？裴天羽根本不相信这话。
“小哥多虑了，小老儿真的只有炼气五层的修为，能瞒过那两位都是靠了家传的一些小伎俩和一些运气而已。你看小老儿到现在连个能飞行的法器都没有，要不也不必麻烦小哥了。”他还是一脸的城实，摊开两只大手上下翻了两遍，看上去有些滑稽。
裴天羽惦记着婆婆，不想多耽误时间，虽然不太相信他的话，也不想再考究什么，于是直接问道：“那——老哥是要在下帮什么忙呢？”
老者一本正经道：“小老儿修为虽然差了些，但对于天材地宝却了解的不少……”
裴天羽静静听着，心念电转，却想不明白他是何意图。
“嗨，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呀！我只是懂得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可不是说我有什么天才地宝啊。”
裴天羽不理这无中生有的话，仍是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他。
老者并不在意裴天羽的反应，继续缓缓说道：“小老儿是来采药的，无意中发现了宝贝。”他停顿了一下，看看裴天羽，见他无动于衷，只好解释道：“这谷里有一处地方应该生长过天下奇药七叶万骨莲，可惜小老儿晚来一步，那花被人釆走了。”
裴天羽眼眉跳了一下，暗中蓄力待发。这不起眼的老头果然不凡，只凭环境就猜出这里生长过那朵莲花，有如此见识怎么会是个低阶修士？
“那莲花名字如此怪异，很珍贵吗？”裴天羽稳定了一下情绪，若无其事的问。
“啧啧，能入我家奇珍谱的灵药当然珍贵了！你别问我用处，小老儿不是丹师，也不是医生，你问了我也不知道。”
裴天羽又笑笑，不再说话。
“按照七叶万骨莲的生长习性，在其背阴向高处不远的地方应该生有一棵三叶灰草，这三叶灰草虽然算不得什么天材地宝，也算是个难得的炼丹材料。小哥到那片山顶上找找，要是找到了，我愿意用一些知识作为小哥的酬劳。”老者说着伸手指了指前面的山梁。
裴天羽有些为难。七叶万骨莲生长环境特殊，相信见过的人不多，对其如此了解，绝不是一般人可以
做到的，更何况，对方的敛息功夫不但骗过了他说的那两个深不可测的人，同样也骗过了自己，以这样的本事怎么会上不了一道山梁？可看上去他又不像有什么恶意，如此处处透着古怪，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裴天羽想不出他的用意，就试探着问：“老哥也是修士，既然知道那药的位置，尽管采了就是，在下绝不和老哥争抢。”
老者又摊摊手道：“我手中没有法器，那么高的山梁怎么上得去？”
裴天羽眼睛看向他腰间的长剑，微笑着不说话。
“哈哈，这是把普通长剑，装样子的。对了，刚才小老儿出来的时候惊着小哥了，害你把剑弄断了，这把青钢剑就赔给你吧。”老者说着把腰上的剑解下来，连同剑鞘扔了过来。
“不用，不用！”裴天羽摇手推辞，可剑已经飞到了手边，只好抓在手中。暗自试了一下，那剑一丝灵力没有，真是一把普通长剑。
“老哥不怕在下拿了那草跑路？”裴天羽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只好又试探着问。
“怎么会呢，小老儿修为是差了些，可看人是不会错的！小哥对素不相识的死人都那么尊敬，肯定是个好人。你尽管去吧，我在这下面等着。”
裴天羽哭笑不得，又没有理由拒绝，只好踏上三元盾向高空飞去。高度超过所要去的山梁十余丈，才身躯一扭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从侧面飞到山梁上空。
在空中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慢慢降低了高度在山梁上搜寻起来。
这片区域极少有植物出现，山梁上光秃秃的，搜寻起来并不难。片刻之后，就发现一棵灰白色小草孤独地生长在一个石凹中。小草半尺来高，每隔一寸有一个节，每个节上长有三片细长的叶子。
裴天羽在空中又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危险后，慢慢落在小草旁边。靠近小草闻了一下，这草并没有一般灵草的药香，倒是有一股呛鼻的辛辣味。裴天羽不敢接触小草本身，用剑将它身下的青灰色石头刻下一块，连同小草托在手中返回了地面。
裴天羽收了三元盾，双手把小草递过去：“山梁上只找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老哥要找的东西？”
“哎呀，看来我家留下来的这些典籍竟是真的！本来我还半信半疑呢，这下可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过穷日子了。快拿来让我看看，应该值不少灵石吧”老者盯着裴天羽手中的小草，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
他接过小草，用干枯的手指在叶子上摸了摸，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看来得有上千年的药龄了，怎么也得值七八千灵石呢！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呀！离这里最近的坊市也有五千多里，我这又没个能飞行的法器，要是走过去，还不得个三年五载的？说不定早就寿终正寝了。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呀？唉——要不就算个半价便宜了小哥怎么样？”
裴天羽看着老者略带夸张的表演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他不怀疑三叶灰草的价值，能与七叶万骨莲相背而生，并能记载到典籍中，这三叶灰草肯定也不是个凡品，尽管从来没听说过，可山梁上只有青石，而且阳光直射，普通的草根本不能生存，能在那种环境下生长到这个样子绝不是普通野草。只是自己不是丹师，不知道这草的用处，买了也没用，更何况手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灵石。
“在下新进修真界不久，可没有这么厚的家底，实在是买不起的。在下还急着回师门，就此别过。”裴天羽抱了抱拳，转身向谷外走去。
“小哥先别急着走呀，买不买这草不打紧，我答应小哥的报酬还没兑现呢。修真者最怕心魔，你可别害我坏了信念呀！要是哪天小老儿被心魔卡在知微瓶颈，岂不是你害了我？”老者见裴天羽想走，倒有些急了。
“谢谢老哥，在下洗耳恭听。”裴天羽只得停下来，与他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谢就不必了，交换而已，我不能白白占你便宜不是。”老者客气了一句，突然问出个奇怪的问题，“小哥可知道灵石是怎么来得？”
“这个——，应该是一种矿产，是地下长出来的吧？”虽然经常和灵石打交道，裴天羽还真不清楚灵石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老者点点头，说道：“小哥说的没错，灵石是一种特殊的矿产，是从地下开采出来的，可认真的讲，却不能算是地下长出来的。”
裴天羽真不知道灵石是怎么来的，恭恭敬敬讨教道：“是在下无知，还请——请老哥赐教。”
老者看了裴天羽一眼，慢慢说道：“据我家传典籍记载，一位大能推测，远古时代有一个聚灵世，在那个时期，天地间积聚了大量的灵气，甚至有灵气呈液体状积聚成湖，后来由于环境变化，这些液体灵气都不复存在了，可也有小部分被封存地下，如果密封条件好，温度、压力也合适，就会变成如今的灵石……”
裴天羽第一次听说灵石是这样来的，心里震惊不已。现今的修真界，一座灵脉都是宝地，若是真有灵气浓稠成液体的地方，那修炼起来该是个什么样？怨不得古代那些化神修士都想另寻修炼之地呢。可那些人虽然修为中带了个神字毕竟还不是神，连那个结界壁垒都突破不了。
老者看裴天羽面有思虑之色，就停下了话语。
“多谢老哥赐教！”裴天羽缓过神来，抱拳谢道。
“你谢什么？小老儿话还没说完呢！”
裴天羽歉意道：“老哥你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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