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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太河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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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夜晚本就是冷寂的,如果再伴随着大雪,那么在冷寂之中,又多了几份萧索。

    雪,已经由小转大,白日里还平静晴朗的天空,到了夜晚忽然刮起了大风,大片大片的雪花夹杂着细雨,在狂风中急速的落下,为大地覆盖了一层洁白的冬衣。

    太河城的街道上已经不见人影,城里的建筑全部银装素裹,一片银白,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外出,百姓们都躲到屋里生火取暖,甚至有的穷人家为了节省一点煤炭,早早的便裹着棉被睡下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一位女子身着黑衣,面带黑纱,不畏严寒地穿梭在风雪之中,细雨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鹅毛大小的雪片落在她的肩头,在雨水的冲刷下,片刻之后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刺骨的冰冷。

    没错,就是这里了,这是她白天悄悄跟在紫荆身后所来到的一处宅院,此时院子大门紧闭,想直接进去是不可能了,琴贞围着院墙绕行一周,见四下无人,轻轻一跃,便跃到了伸出院外的一棵大槐树的树干上,树干随着她的附着轻轻一颤,上面盖着的白色雪粒便全部震落在地。

    从树梢向院内望去,只见不大的庭院里漆黑一片,不见灯火,琴贞顺着树干轻轻爬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知道,凭着三小姐的高深修为,稍有不慎,便会被她发现,轻则被她直接杀死,重则被她擒获,饱受非人的折磨,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她伤害夜枫。

    她顺着墙壁慢慢地挪动身体,仔细聆听着每一间房内的动静,不时有房檐的积雪掉落,打在她的肩头,是她原本紧张万分的心,跳的更加迅速。

    这间是柴房,没有人,这间是厨房,也没有人,下一间应该是厢房了,可是依然没有动静,难道她们都睡下了?

    就在她刚想挪动到正房的时候,忽然眼前光亮一闪,她急忙低头躲避,片刻后发现没有什么动静,才慢慢抬起头来,原来是厢房里燃起了一支蜡烛,两位女子的身影倒映在窗纸之上,良久之后,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淡地从房内飘出。

    “这些时日,那孩子还好吧?”

    此话一出,琴贞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原来是她来了。

    只听屋内紫荆的声音道:“玄灵门那些人太坏了,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给他送些过冬的衣物,分明是想至他于死地,不过还好,这些时日有我照顾他,没让他受太多苦。”

    那女子继续道:“他还是不肯听你的话,不愿意离开玄灵门?”

    紫荆叹了口气道:“每次我跟他提起这件事,他都不高兴,好像明阳是他亲爹一样,所以我最近很少提起了,师父,求你救救他吧,他如果继续在玄灵门呆下去会死的。”

    女子缓缓道:“你这样在乎他,是不是对他生了情愫?”

    紫荆大吃一惊,颤声道:“师……师父,不……不是的,他还这么小,我只当他是朋友,因……因为我从来没有过朋友,夜枫他人很好,我我”

    女子冷哼一声道:“他现在是还小,可早晚有长大的一天,到那时候,你还能只当他是朋友吗?”

    过了好一会儿,紫荆才低声道:“我弟子不知道”

    只听女子厉声道:“你不知道?你给我听好,无论如何,你对他绝不能有男女之情,记住没有?”

    紫荆吓得后退一步,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如此严厉,踌躇道:“可是师父”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不行就是不行!也不要问为什么!”

    女子的声音越发严厉了。

    紫荆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发这么大的火,这些时日来,自己每次上山去找夜枫,师父也是知道的,而且并没有阻止,甚至那些买食物的银两,有一大部分都是师父给的,说明师父并不反对自己跟夜枫来往,可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如此敏感?

    紫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师父做过多的交涉,因为她是不是真的只把夜枫当作朋友,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便转移话题道:“师父,我今天见到一个人,你猜是谁?”

    琴贞在窗外娇躯一颤,知道紫荆说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女子沉默不语,似乎是不喜欢紫荆这样卖关子。

    见师父不说话,紫荆只好无趣地说道:“我见到琴贞姐了,他也上山去看望夜枫了。”

    女子似乎并不吃惊,淡淡一笑道:“琴贞,就是玉清的那个贴身丫鬟吧,哼,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件事除了我只外,你还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紫荆摇头道:“没有了。”

    女子淡淡道:“很好,你记住,不许再向第三个人提起这件事,明白吗?”

    紫荆点头道:“弟子明白。”

    “好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回房歇息去吧。”

    “是。”

    话音刚落,便有脚步声向门外传来,琴贞一惊,便向身后的黑暗中退去,谁知一不小心,猜到了一根枯树枝,啪的一声,树枝折断,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琴贞暗道糟糕,飞身向院外跃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屋内烛火陡然熄灭,身后厢房的窗子砰的一声被撞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纵身跃出,举掌就向琴贞身后拍去。

    这一掌来势何其的凌厉,琴贞只感到身后劲风突起,想逃是不可能了,只得在半空中回身硬接了这一掌,砰的一声,双掌相交,琴贞的修为哪里比得过这白衣女子,瞬间感到一股大力将自己从半空中向下压去,身体失去控制,摔落在雪地上,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水透过黑巾散落在雪地上,形成了点点腥红。

    女子缓缓飘落在地,白衣随风飘起,她面容绝美,冷艳若冰,墨发披肩,随风荡漾,其上还散落着星星白雪,好似黑夜中的点点繁星。

    她缓缓走到琴贞面前,倾世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喜怒,随后一挥手,便拂去了琴贞的遮面黑巾。

    这时紫荆跑过来,见到琴贞惊讶道:“贞姐!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琴贞伏在地上喘着粗气,面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抬起头看着白衣女子,缓缓道:“二……二小姐,求……求你放过那孩子吧!”

    这位白衣女子,便是当日玉清跳崖后,冷月派下山来寻找那孩子的云清。

    只见云清秀眉微皱,朱唇轻启,淡淡地道:“二小姐?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紫荆茫然的看着二人,不明白她们在说些什么。

    琴贞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爬到云清脚下,双手抓住她随风飘荡的裙摆,泪如泉涌,哀求道:“二小姐,大小姐已然亡故,那孩子是她唯一的骨肉,求你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吧!”

    紫荆大吃一惊,急道:“师父,难道你要杀夜枫吗?他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杀他?不要啊师父,求你放过他,放过他吧”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雪花融合着雨水打在脸上,又冷又疼,云清仿佛一座雕塑,屹立在风雪中,任由雨雪吹打在身上,任由琴贞和紫荆苦苦的哀求,却不发一言。

    二小姐?这个埋葬在自己内心最深处多年的称呼,此刻又被重新唤起,仿佛星星之火引燃了尘封千年的火种,瞬间照亮了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某个角落。

    是啊!自己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园,自己曾是一位万人簇拥的千金小姐,可就在多年前的某一天,这一切全都毁了,被毁的一干二净。

    她此刻依然记得那场大火,那场毁灭了她所拥有的一切的大火,她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丫鬟奴婢,全都被那场大火所吞噬,她依稀记得他们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可她却无能为力。

    紫荆抓着云清的手轻轻的摇晃,关切地道:“师父,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师父!”

    一阵疾风吹过,带起云清如墨般的青丝,飘荡在冷寂的夜空里,琴贞忽然感到有两件东西轻轻地落在头顶,用手摸去,竟还有一丝残余的温热,抬头望去,却见云清清冷的面容上,有两道泪水滑过的痕迹。

    琴贞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轻声道:“二小姐”

    云清思绪回巢,低头看着依然伏在地上的琴贞,淡淡道:“要找那孩子的人,并不是我,你回去吧。”

    说罢,再不理任何人,转身向房内走去。

    紫荆见云清关上了房门,再无动静,一句已经到嘴边的“师父”生生咽了下去。

    随后赶忙扶起琴贞,拍去她身上的积雪,这才发现,她的浑身已经湿透,嘴唇冻得发紫,一阵阵的颤抖不时的从身上传来,她赶快把琴贞扶到了自己的房内,拿出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并燃起炭火为她取暖。

    过了好一会儿,琴贞才逐渐恢复过来,握着紫荆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跟踪你。”

    紫荆微微一笑,说道:“贞姐说哪里话,我知道你肯定有难言的苦衷才这样做的,不过,我听夜枫提起过,他的爹娘是桃花村的村民,怎么会是什么大小姐的孩子了?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琴贞沉吟道:“这”

    紫荆见琴贞为难的样子,嘿嘿一笑,说道:“贞姐不要为难,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反正我也糊里糊涂过了这么多年了,这样无忧无虑的也挺好。”

    琴贞叹了口气,说道:“到了此刻,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们都是凌月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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