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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杏花树下诉隐情
时值早春，天气和暖，春熙宫那一带的杏花开得正好。那十几株杏树种在一处，都有碗口粗细，树冠相连，枝枝相接，一齐全都开了花，花朵小巧晶莹，香气馥郁，远望如一片粉白的云霞落入宫墙，点缀着红墙青瓦好看极了。
淳于湛携了李茵柔在杏花林中徜徉。得了天下，还得了渴盼已久的美人，淳于湛心满意足，一股天下舍我其谁的壮志豪情油然而生。
花香馥郁，枝枝娇艳。怀中的女人一身大红羽纱面的薄棉服，领口镶着雪白的狐狸毛，越发衬托得肤如白雪，光彩照人。真个是人比花还娇上三分，他看得痴了，携了她的手，细细倾诉：
“朕那日初见你，是在上阳苑。你从轿中下来，穿一身白绸衣裳，腰上系的是石青色的玉带。一身素净的打扮，发髻却簪着一枝玫瑰。真是又雅致又热闹。一众公子王孙都呆住了，纷纷说你是仙子下凡呢。”
“臣妾哪有这么好！”李茵柔含羞带笑着，问他：“皇上是哪一年遇见我的呢？”
淳于湛沉吟了一下道：“是己未年的三月三日，算来去今倒有三年之久了。”
李茵柔见淳于湛连第一次见她的年岁日月都记得清清楚楚，心里格外欢喜，却装作无意的样子：“皇上不愧是真龙天子，连记性都格外好呢。”
淳于湛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不是朕记性好，实在是爱妃太美了。自那日见了你后，那些日子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整日整夜都想着你呢！”
李茵柔撅着嘴，”皇上这话可是哄人，皇上要是爱我，当日怎不上门向我父母提亲呢！“
“那时，朕被先皇封为临川王，想着大丈夫在世当建一番功业，扬名于世，也就无意婚娶。”淳于湛笑道，眼前却闪过叶吟欢的影子。“虽如此，在朕心中，爱妃已是我的人了。”
“哼，”李茵柔假作生气的样子，“皇上真狠心，既然爱我，也不早早娶我进门。让我偌大年纪尚待字闺中，受了多少讥笑，遭了多少白眼。”说罢，眼中含泪。
“你怎知我用心良苦，“淳于湛将她纤手握在掌心，道，道：”朕当年被先皇重用，奉旨定边，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十一个月在外。倘若当年娶了你，不但委曲你要独守空房，料理许多家事，朕也多了许多牵挂！”
“皇上倒为臣妾想得周全。”李茵柔一笑，接着道：“皇上这话，倒有些小看茵柔了，李家虽是寒门，家规却也森严。自幼时起，便得父母严加教导，学些持家之道，修习女德，因此，茵柔也是掌得中馈守得寂寞的人呢。”
佳人在侧，温柔如水，如花解语，二人互诉衷肠，淳于湛如遇知音，心中柔情万千，恨不得把个心掏出来给了她。
“还有一层，是你想不到的，”淳于湛面色凝重，道：“朕那些年为保我大吴江山，常年征战，劳苦功高，倒头来却只是封个王爷了事。而淳于衷一介废物，武不能安邦，文不能定国，昏聩无能，只凭他是皇后所生，老头子偏说什么立嫡立长，不顾大臣反对，把大位传了与他。哼！朕乃天纵之才，岂甘久居人下？自是有心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说到这里，他犹自愤愤不平。转头凝注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里搜求些什么，她的美目，只有漫无边际的崇敬和温柔，让他瞬间心安理得。
“可从来此道艰难，假若事败，罪夷九族，鸡犬不留。如果当初要是娶了你，设若大业未成，岂不是将你与你的家人置于万丈深渊么？我既深爱你，不能不事事为你设想，岂能让你以身犯险“
李茵柔聆听淳于湛这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之词，感动极了，轻呼一声“皇上“，把身子投入他的怀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半晌，李茵柔突然“噗哧“一笑，从淳于湛怀中挣出，掠掠鬓发，轻轻笑道：”皇上既爱我，又不肯娶我，难道，不怕我嫁给别人么？要知道，前些年去我家提亲的人，差点把门槛都踏烂了呢。“
淳于湛冷冷一笑，站起身子，从容踱了几步，一伸手从树上摘一枝杏花在手，转头向李茵柔道：“朕看上的女人，谁敢染指？除非他活腻了！”说了这话，扔掉手中的花枝，又走回她身旁坐下，道：“你倒是好好想想，这两年，上你家提亲的人，可有下文没有？”
李茵柔听了这话，想了一想，还真没有。蓦然想到了什么，心头大震，望定了淳于湛，失声道：“皇上，莫非？”慌忙掩住口，不敢再往下说。
淳于湛不言，只冷冷地笑。李茵柔心念电转，想起那些屈死在淳于湛刀下的仰慕者，未免有些同情之意；转念一想，淳于湛对自己如此用心，如此多情，这份殊荣也唯自己享有，这世上的女人谁能盖过我去？看来，隐藏在李家人心中的想望，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一念及此，又感动又觉荣耀无比，双腿一软，不觉跪在了淳于湛跟前：“臣妾蒲柳之姿，德行浅薄，蒙皇上厚爱，不嫌鄙陋，愿能长侍君王，此生足矣。“说着，仰起一张小脸儿，珠泪滚滚而下，直如梨花带雨一般，让淳于湛无限怜惜。
淳于湛一把将她拉入怀内，用脸轻蹭着她的脸，道：‘朕得了江山，又得了你。此生足矣！”
“皇上，如此良辰佳日，岂可无酒？”李茵柔巧笑倩兮。
“好，拿酒来，今日与爱妃一醉方休。”一挥手，远远跟着的一大堆仆从纷纷忙碌，片刻功夫，在一株开得极繁盛的杏花树底，花果美酒，精制点心摆了一桌子。
二人对饮，正欢快的时节，太监上来禀报，“启奏皇上，贵妃娘娘，储秀宫的宛儿姑娘求见。”
淳于湛闻言把酒杯一顿，面色不悦，冷声道：“你下去问她有什么事？”
“是。”太监退下。
李茵柔听得储秀宫来人，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进宫有四五日了，皇上除去上朝处理政事的时候，只朝朝夕夕地伴着她哪里也没去，她快活得几乎忘记了宫中还有皇帝的另一个女人——淑妃叶吟欢。此刻听人提及，心头立即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啮，又酸又疼。
淳于湛转头见她脸色不好，忙握了她手，对着她安慰地笑笑。李茵柔却恼恨地摔掉他的手，扭过身子不理他。淳于湛并不生气，只是陪着笑脸劝酒。
一会儿那太监匆匆又来：“皇上，宛儿姑娘说她有重要的事，要亲口对你说。”
淳于湛瞅瞅熹妃的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要下雨，脸色也跟着沉下来，斥责道：“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让她先回去，改天再来。“
“是。“太监不敢违拗，自去转告宛儿。
李茵柔见皇上把储秀宫的人拒绝得斩钉截铁，半点情面也不留，心头一块石头倒落了地，才重新换上笑脸。两人依旧饮酒作乐。
蓦地一阵呼喝声传来，抬头看时，几丈之外，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从外面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群太监宫女。二人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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