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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生
吟欢轻飘在半空，迷茫地看着地上那个躯体，她知道，那是另一个自己。她迷惘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肉体为何会一片焦黑，惨不忍睹。来不及思考太多，她不能自主，只是往上飘，往前飘，很快离开了这一片断壁残梁，还在袅袅地冒着青烟的灰烬。
眼前是昏昏茫茫的一片，没有市集，没有房舍，不见草木山水，有的只是无尽的虚空。漫无尽头的黄沙大道上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行人，素不相识，彼此也不交谈。海珠跟了他们，只是六神无主向前走 。
前面有个人，提着头在行走。这真可笑。吟欢抬起手掩嘴窃笑，才发现手臂到指尖一片焦黑。这是怎么了？她大吃一惊。站住脚，她要好好看看自己，这一看几乎要晕过去，她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黑糊糊地，根本无法见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搜肠刮肚地回想。就在不久前，她、还有翠儿，被囚在室内，烈火熊熊……熹妃、皇帝淳于湛，许多景象纷至沓来，记忆的断片渐渐拼接成完整的画面，痛苦的往事一一浮现。她惊慌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死了，被人害死了！她飘浮着，想要大哭一场，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茫然四顾，只她一个人，不知翠儿去了哪里，她和她一起死了！更没有她的仇人，他们，还活得好好地！而她，却已魂归地府。真是不甘心啊，可是能怎么办呢？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她无可奈何。可是好恨呀好恨，目眦欲裂，血泪交流。
不能就这么离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她要报仇！
她回身，向来路飘去。飘到那一片巍峨的宫墙上方，她看到他们搂抱在一起，得意地笑。她满腔激愤，努力着，挣扎着，要扑上去，却怎么也无法靠近。鸡叫声起，她只得仓皇远避。她一腔悲愤，昏头昏脑地乱走，漫无目的地向前飘，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何处。突然失足倾倒，来不及惊叫，就向无底深渊栽落下去。
就像一块大石头从高处往下掉，过了很久，终于有落到实处的感觉，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各种细微的声音，一时无法分辨。她惊魂甫定，嘴里不禁轻轻哼了一声。她想，这是到了地狱吗？我就这样死了，真是不甘心啊，一念及此，泪水汩汩流下，却不愿睁开眼睛看一看想像中可怕的地方。
“妈妈，妈妈，快来看，姐姐醒了！”有个声音在呼喊，童稚声音，清亮入耳，似乎就在身侧。
一切与自己没有关系。自己不过是个死人，变了鬼了，且是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怨鬼，不知，哪一世才能报得那血海深仇？
有脚步声匆匆由远及近，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珠儿、珠儿，你醒了吗？”
她没有理会。这不是自己的名字，也不是自己妈妈的声音，阴阳殊途，她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呼唤了。一念及此，那泪水更是如断线珠子般滚落。
“你这孩子尽是哄我，”那女儿进屋，见女儿依旧昏迷不醒，忍不住埋怨儿子一句，又抬起衣角拭泪。
男孩指着床上静卧不动的人儿，委曲万分，解释着：“妈妈，我刚才听到姐姐哼了一声。你看，姐姐还在哭呢！”
女人一听，心头大震，连忙走近来看，见毫无知觉的女儿清瘦的小脸上，赫然挂着两道泪痕，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不禁万分惊喜，上前一把抱住，悲喜交集地呼唤：
“珠儿，你哭了，你有知觉了是吗？你都睡了十几天了，你快醒醒，哪怕跟妈妈说句话也好啊！”
女人急切地呼唤，一边轻摇着她，吟欢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她有些不耐烦，习惯性地想申斥几句，蓦然睁大了眼睛。
周围顿时安静了，静得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听的清。
“珠儿，你真醒了，哎呀，真是太好了！”女人喜极而泣。
吟欢缓缓转动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妇人，见她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神态可亲，秀气的脸庞，乌黑的发髻梳得一丝不乱。穿一身半新不旧的浅蓝细布衣裙，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个贤良的妇人。
吟欢肯定自己不认识她，恹恹地转过头去不理。
“姐姐、姐姐，”两个孩子扒在床边，抓住吟欢的手，软软的童声，清脆悦耳，恰似黄鹂鸣于山谷，惹得吟欢转头去看。
两个童子均年约十岁，一样的身高，穿着同样的服饰，脸蛋长得倒有九分相似，都是极清秀的眉目，笑嘻嘻看着吟欢。这必定是一对孪生子，吟欢看他二人天真可爱，不觉一笑。
那两孩子看她笑了，不由拍手道：“姐姐笑了，姐姐笑了。”
那妇人一看这情形，女儿分明是好了，心中更觉欢喜，拉着手问道：“珠儿，你肚子饿不饿，想要吃点什么，告诉妈，妈这就去给你做来。”
吟欢想，她是认错人了吧？也不理会，只是试着活动活动筋骨。抬抬手臂，只觉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再动动脚，一股酸麻涌遍全身，动弹不得。女人看出她的意图，连忙扶她起来，又垫个枕头在她背后，让她靠坐在床头。
吟欢费劲地举起手来看，见一双手完好无损，十个指头白嫩纤细。又看看自己身上，好好地穿着衣服，衣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全身上下，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一切皆是梦境一场？扭头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这分明是女孩儿的闺房。精致的牙床，床上铺着粉色的被褥。房里摆放着衣橱，妆台，桌椅，等一应家俱。虽然不华丽，但都是时新的样式，擦拭得干干净净地，放着光。雕花琐窗半开着，挂着浅紫色的薄纱，大片的阳光透窗而入，室内的光线十分好。窗外有几株绿油油的芭蕉在轻风中摇曳，花香随风缕缕沁入房中。此情此景，必是人间无疑了，然而，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又如何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呢？吟欢十分惊异，脑子里浮现出大团大团的疑云，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因性子一向冷静，只不说话，姑且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那女人见女儿不作声，用手抚摸着女儿的额头，柔声道：“孩子，你是饿坏了吧，妈这就去给煮粥吃！”说罢回头对地上两儿子道：‘快去半道上看看你爹请了大夫回来了没有呢，就说，你姐姐醒过来了，让他快回家。“
两个孩子答应一声，小鸟般地扑腾着跑出去。刚走出大门不远，就见爹爹正陪同了新请的丈夫正走过来。两孩子扑上去，争先恐后在报告姐姐苏醒的消息。褚箴言这一喜非同小可，撇了老大夫，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时了家门。
一进屋，只见女儿靠在床头，正扭着头四处乱看。褚箴言心头一块石头方落下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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