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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救助
雪娘听丈夫这样说，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瞄了一眼，连忙转过头去：“你，你肯定么？”
褚秀才站起来，拍拍手道：“心窝里还有一口热气，先把他挪到屋里，灌点热汤下去，兴许就活过来了。“
雪娘一听就皱眉，看着丈夫道：“你是说，把他弄到咱屋里去？不行，我不同意！“
褚秀才无奈地道：“那怎么办？这四下里连个窝棚都没有。”
雪娘道：“这人都僵成这样了，能不能救活还不一定呢，万一死在咱家里，这大过年的，多晦气呀！”作为一个妻子、母亲，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家，丈夫和孩子。
褚秀才抬头看一眼阴沉沉的天空，还在往下飘着零星的雪点，冷风呼呼地刮过来，吹得人耳朵生疼。他叹息一声道：咱们不救他，他就死定了。怎么着也是一条人命啊。好歹救他一救，听天由命吧！”
雪娘听丈夫这样说，不作声了。
褚箴言思忖了一下，对妻子道：“你去把咱家后院的杂物间收拾一下，就把他挪到那里去吧。动作要快点，这个人撑不了多久了。”
雪娘一听事情紧急，转身就往院子里跑。推开后院的小小的杂物间的门，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只来及腾出一小块地方，就见褚箴言扛着那死了一大半的乞丐进来了。
褚秀才身材高大，有些拳脚功夫，但那乞丐是个瘦长个子，身子冻僵了的，直把褚秀才累得气喘吁吁，将扛着的人往地上一扔，就对雪娘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烧碗热汤来！”
雪娘听了，连忙跑进厨房去。等到她端着一大碗热汤赶到储物间时，褚秀才已将那晕死的乞丐安顿好了。
乞丐躺在靠墙的地方，身下垫着厚厚的稻草，房间中间还升起了一堆火，火光熊熊，照得阴暗的小屋子一片光明，温暖如春。
褚秀才扶起那人，用勺子装了汤喂到他唇边，给他灌了下去。那乞丐无知无觉，一勺汤顺着嘴角流下，流到又脏又破的衣襟上。
“他爹，这人怕是救不活了吧，连汤都吞不下去了。”雪娘忧心忡忡地道。
褚秀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想了想道：“我来掰开他的嘴，你来喂吧！”
雪娘依言，端起碗走过去，褚秀才使劲掰开那人的嘴，雪娘便一勺勺地喂着。
这时，褚家的三个孩子都得知了消息，一齐跑过来看，褚清和褚沛更是提出各种问题，问个不停。
褚箴言心中忐忑，很不耐烦，便喝斥了几句。
褚明珠便让两个弟弟不要多嘴，拉着他们在一旁静静地看。只见那乞丐体形瘦长，满身脏污，穿着破旧的棉袄，千疮百孔，已经不能分辨本来颜色；脸上乌七抹黑，除了泥垢，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是一口牙齿倒是雪白整齐。
一大碗热热的汤灌了下去，那人只静静躺着，雪娘又去拿了一床旧被子来盖在他身上，褚秀才吩咐两个儿子搬来一大捆劈柴，将火生得旺旺的，小屋里热流滚滚。褚家几个人都被热得鬃角生汗。
时间静静地流淌，褚家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彼此看看，一会儿又都注视着地上那人。每个人都在盼望他快快醒来，成了压在一家人心头的沉甸甸的愿望。
过了大半个时辰，地上那人终于动了动。褚家人大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同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声音。五道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喜悦的光芒。
过了片刻，地上那人的手脚动了动，动作的幅度比之前大得多，明显得多，喉咙中还发出含糊不清的一声*。
“终于醒了。”褚秀才点头笑道。雪娘满脸的欣慰，眼角含着泪花；褚清和褚沛两个，年纪虽小，却也感到十分欢喜，手舞足蹈着。褚明看看善良的爹娘，和两个可爱的弟弟，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一家人热切地注视着地上的人，仿佛他不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是自己的亲人，都在心中期望他快点活过来，好起来。
又过了半晌，那人嘴里清晰地发出了几声*，头左右摆动着，手在两旁乱抓，眼皮颤动着，竭力要睁开眼睛，仿佛竭力要挣脱一个噩梦一般痛苦。
褚秀才对褚明珠道：“珠儿，回房去吧。”
褚明珠顺从地点着头，转身走了。褚家虽然开明，但随着女儿一天天大起来，也不再让她随便见生人，何况是来历不明的人！
褚明珠刚走，地上那人就悠悠醒转。他睁开晶亮的眸子，迷茫地注视着眼前的空间，他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渐渐忆起，自己似乎晕倒在天寒地冻的风雪之夜。可是此刻，却仿佛是在春暖花开的都城三月，自己在一路繁花胜景中打马而过，轻风扬起一头长发，阳光明洋洋地照在身上，多么舒适！多么得意！
他慢慢地转动着眸子，头顶上方是低矮的檐瓦，身旁是一堆燃烧得正旺的火，正发着无穷的光和热，温暖着他冻僵的身子，他的身子渐渐恢复了知觉，一种麻麻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乱窜。他知道，他活过来了。
“我这……是在哪……哪里？”他活动着发麻的舌头，问守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他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就是他，他的目光中满是关切，溢满温情，是他久已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这是我家。你晕倒在我家门口了。”褚秀才和蔼地笑道。
“是，是你们救了我？”
“是的。”
“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你没事了就好。”褚箴言笑道，又对雪娘道：“孩他娘，再给这位兄弟端些粥来吧。”
雪娘答应一声出去了。
地上的那人目光一扫，瞥见雪娘的身影，心道，这就是恩公的妻子吧。
不一会儿，雪娘端来一大碗粥，那人饥肠辘辘，闻到粥香，如百爪挠心，挣扎着坐起来，也不要人喂，端过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大碗粥下肚，眸子也生动起来。
“大恩不敢言谢，恩公一家的救命之恩，小生没齿难忘。”他喘着口气，对禇箴言夫妻拱手道谢。
褚秀才见他虽形容不堪，但温文有礼，声音清透，便多了几分好感。摆摆手笑道：“不过尽绵薄之力而已。千万别放在心上。”说着话，又将他脸色仔细一瞧道：“我听你说话，喘气艰难，莫不是生病了吧？”
那人一听便深深垂下了头，半晌才伤感地道：“时运不济，贫病交加。唉！”
褚秀才安慰道：“相逢就是缘，你别忧心，我去请个大夫为你瞧瞧，服几剂药就好的。”
那人听了，仰头注视着褚箴言，眼中有泪一闪而过，“恩公的大恩，小生定当厚报。”
褚秀才拍他的背，安慰道：“你好生歇息吧。不用放在心上。”说罢，就出去了。
过得一个时辰，果然请了一个大夫前来诊治。原来是感了风寒，衣食不周，就弄得严重了，幸亏救治得及时，不然真有性命之虞。大夫开了药方，褚秀才自去抓了药回来，就在小屋内熬了药，一日几遍地吃，又特意做了些肉汤滋补。这样静养了三五日，那人也就慢慢地复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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