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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朋友约好五一去昆嵛山登泰礴顶，不巧出游这天天气阴冷，而且天气预报说有雨。雨非但没有阻住我出游的兴致，反倒让我看到了挑战和趣味。于是硬拖着很不情愿的朋友出发了。
来到山脚下，登山的人倒也络绎不绝。昆嵛山位于山东省烟台市牟平与文登交界处，素有国家森林公园之称，从山脚就可以感觉到森林公园特有的气息。山坡上树木林立，目光所及之处，多是清秀挺拔的红松；路边的餐馆和商店均是风格古朴的用原木扳拼就的小木屋，给人原始粗旷的感觉；卖纪念品的摊点琳琅满目，旁边有一方汩汩外溢的泉水，四周被栏杆围住，泉水中散落着许多硬币，那是登山的人们许下的虔诚和希望。
随着饶有兴致的人流登了一程，山势开始变得陡峭。朋友直喊累，说休息一下再走吧。我们坐在山石上喝了些水。环顾四周，这里的树木又与山脚不同，那些印象里只生存于亚寒带的植物却在这里安了家并茂密的伸展着枝叶。从树上挂的牌子我们惊奇地了解到眼前的正是难得一见的马尾松。
出发早的登山者陆续有人返回，且边走边抱怨，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登上山顶，却发现山上什么景点也没有，扫兴！
朋友有些犹豫，想放弃，坐在那里不愿再走。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中年妇女领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登山。
“妈妈，还有多远呀？”
“快了，孩子，一会就到山顶了。”
“山上好玩吗？”
“当然，从那里还可以看到爸爸工作的城市呢！”
小男孩不再说话，神往地朝山顶看了看，牵着母亲的手一步一个台阶从我们身边走过。
“我还不如一个孩子！”朋友一边嘟囔一边站起身。
我们继续前进。一鼓作气爬上前面的一块突出的岩石。这里已颇为险峻，可以俯瞰山谷丛林。本地常见的赤松俨然守山的卫士，屹立于山石之上，又如山神童子，于岩逢里伸展着生命的根脉，以千姿百态迎接着游人。
忽然，一阵阵强风吹来，空气刹时变得清冷，看样子要下雨。
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川。大风掀起一团团白雾从眼前一闪而过，竟然不容许惊叹的人们打开相机的镜头便如烟般飞速飘过这座山朝那座山散去了。紧接着雷声大作，顷刻间山雨从天而降。
我们无处可躲，只有在雨中继续攀爬。
雨一直下。毕竟是春雨，倒也清疏和别致，滴到石阶上溅起一片诗情画意。古人有听窗外雨“空阶滴到明”的忧伤，如今这忧伤轻轻围裹着我，让我渴望宣泄又向往沉默。雨向来惹人感慨，我今日虽明知有雨仍势在必行，不亦是为的这可期、可遇、而不可求的灵秀之物么。
前面已没有了台阶，雨却越下越大。人们多已怯雨返回。我可不愿半途而费，这不是我的性格。
要登上泰礴顶还须翻过两座山头，我们攀岩附树小心翼翼朝更高处爬去。因为雨，所谓的路已变得湿滑泥泞，很不好走。
兴而有山姿野色可赏心悦目。那些伟岸青绿的松柏，茂盛馥郁的灌木，素洁秀美的野花，甚至矮小丛生的山草，都一路上与我们共同承受和享受着风雨。在雨中，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美丽。
于是，任凭脚步在这样飘雨的山林险径踌躇而进，任凭心绪在这样蕴着清寒空气的山巅随风荡漾。不经历此风雨的人，恐怕永远也无法体会这种心境。
我们互相扶持着，在雨中慢慢前行。或许是我们的执著和诚心感动了上苍，就在我们即将登上泰礴顶的时候，雨停了。刚才被雨雾笼罩的山野顿时变得明亮清晰起来。
一抬头，几座兀自耸立的铁塔映入眼帘，这是省电视台、省电台的昆嵛山转播塔，我此时真正有一中悠然见此塔的惊喜，不禁惊叹人类的力量和伟大，于如此险峻的山巅居然能建起如此磅礴的铁塔。
站在山巅，极目望去，流云薄雾于山间萦绕缠绵，层叠的山峦渐渐显出清秀可人的轮廓，晶莹的泛着白光的高陵水库遥遥的与蓝天相辉映，被雨水洗礼过的城市仿佛近在咫尺，若那小男孩看见定会欢呼雀跃。又见满山烟梢露叶，老干新绿，林林总总，郁郁葱葱，清新而隽秀，让人不禁心胸开阔，任多少愁绪在这一刻也尽悉释放。
本欲为自己的成功登顶而欢呼，心情反出奇的平静和豁然，忍不住张开双臂深深吸一口气。
朋友却冲着山谷连吼数声，回音四起，余音渐去。我看着被雨淋得狼狈不堪的他，心里一阵骄傲，突然想起古老的文人侠士们吟诗作赋弹铗长啸，惊起一片世俗尘挨，那豪情也莫过与此吧。于是牵过朋友的手，面向青山苍穹许下山盟，相信这风雨后的山巅传出的誓言，一定可以承受得住更多更狂的风雨。
下山的途中，遇到很多因为雨而暂归此时又重新上山的人们。见到我们满脸喜悦下山，不断有人探问山上面的情形。其中一对老夫妇给人印象深刻，他们每人各拄一根木棍做拐杖，另一手则互相搀扶，边走边聊。雨后清新的阳光使他们的脸庞看起来柔和而坚定。
我说山上美极了，老先生笑着说：“好，好，这就是鼓励啊，让人信心倍增。”
老夫妇走远，朋友忍不住怪我，说他们上去见风景并不如我说，准会骂我。
我说不会。我相信无论这对老人能不能登上山顶，在他们心里，山上的风景都是美的。
山有多高，不用自己的脚去量就不会知道，山上的风景多美，单凭眼睛是看不到的，还要用心去体验。恐怕多年以后记起来，真正值得回味的也绝少是风景，更多的是攀登的艰辛与喜悦，还有互相搀扶的手臂留下的余温。
2003。8。30于白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