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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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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图新现在后悔得要死。

    胡图新后悔的是,自己为什么讨老婆?

    胡图新更后悔的是,讨老婆就讨吧,为什么又找个情人?

    胡图新最后悔的是,讨老婆找情人也就罢了,为什么又傻傻地把自己中了五百万大奖的事同时告诉老婆和情人?他拍着脑袋恨自己,45岁的人了,心里怎么就盛不住点事?

    五百万呀,象刀子一样搅动着他的心。胡图新摸着这张小小的龙卡,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没发现有可疑的人,这才稍稍放点心。不过,他还是觉得手里的卡片火炭一样烫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胡图新这时想,要是别人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会怎么办?他记起从前跟那个爱买彩票的同事老王谈过这个问题,老王拍着他的肩头说,这还用想象吗?当然是拿上钱立马走人,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享福去呗。

    为什么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胡图新不解。

    看你傻吧?你凭空捡个大馅饼,谁不眼红?别说外人,就是老婆孩子也眼馋哩。巴不得你分一份给他们。这还是好的,更厉害的没准想把你害死独吞呢。这年头没什么他妈的靠得住的,只有钱实在。你手里有钱,爷爷也往你跟前跑;你手里没钱,给人当孙子也没人搭理你。

    要说别人我信,自己的老婆孩子--

    得了吧,老胡,老婆是女人,死了这人嫁那人,有什么可亲的?儿子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千年万载的,也跟那个生他的女人最亲。

    有那么邪乎?

    打个比方说吧,如果你老婆死了,你会不会为她守后半辈子,不找别的女人?

    胡图新在心里掂量,自己现在不到四十岁的人呢,要是没了女人,自己能熬住吗?够呛。

    老王看他沉思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模样,就知道他的心思了。撇撇嘴笑着走了开去。

    当时他还觉得老王说得太过呢,现在的事实证明,人家老王才是最精明的人啊。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可不傻到家了么?胡图新徘徊在老婆家与情人家之间,回忆着中奖后这几天的事情

    当他发现自己中了五百万的时候,第一个打电话告诉了老婆。是的,无论情人多么的可爱,老婆还是相对亲的。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又毕竟有个共同的儿子。老婆接着电话一连问了几遍是真的吗?待胡图新一次次肯定并告诉老婆自己的中奖号码,又等老婆唏哩哗啦翻报纸查到那期的开奖结果后,老婆的声音有点变,变得象十八岁的小女孩:亲爱的老公,你好厉害哟!我马上通知儿子,咱们去国际大饭店搓一顿吧。

    胡图新被那一声‘亲爱的老公’叫着有点发愣,从结婚后老婆有n年没有这样叫他了,怎么突然--胡图新摇着头笑笑,心说老婆都高兴糊涂了。

    胡图新接着又告诉了情人,只听情人在电话里说:哇噻,最最最亲爱的老公啊,你真是超级无敌棒哦!我这就去买酒做菜,咱们庆贺一下吧。

    明天吧,今晚有个应酬

    明天就明天,说好不许再变啊。情人没等他象以往一样的费心解释,马上答应第二天。

    有钱真好啊,胡图新感叹着。有了钱,老婆情人全给笑脸,可怎么就--

    是老婆先发难的。老公啊,咱现在有钱了,还让我骑电动车上班?给我买辆车吧。

    你骑车到单位不过5分钟,开车估计得堵车十分钟还多,哪个划算?

    面子划算呀。

    胡图新嗯了一声,说我合计合计,就没了下文。

    情人也开口了,老公啊,我在那个聘任制的破单位,整天受上司的气,咱现在有钱了,花点钱给我办成公务员吧。

    公务员那是要考试的,哪是钱能办到的?

    得了吧,明里考试暗里一切都是钱开道,哄谁呀?你就说办不办吧?

    胡图新又嗯了一声,你让我打听打听,总不能蒙着头乱找人吧,花钱也得找到能花出去的门路呀。

    情人忽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使劲儿亲了几口,娇哆道,就知道老公你最疼我了。

    胡图新不说话了。其实他心里打算好的是,结婚这么多年老婆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不容易,儿子也大了,自己住这两居室的房子早该换个大点的。再者老婆的单位半死不活的干一天还挺累,不如开个饭店店,雇十几个人让她管理去。挣钱多少的,又舒心又轻松。情人跟了他十来年,也挺不容易的,除了吃、穿、戴的,也没花过他什么钱。给情人也买个小窝,以后去情人家亲热就更是名正言顺了。儿子眼看大学毕业,找工作找女朋友结婚,哪样不花钱?也得给儿子一部分。自己四十多岁当着个副局长,平时谨小慎微的也没敢捞什么好处,手里节余不多,也得留点养老钱。再说这么多年辛苦工作,早该出去好好地休养休养了。

    可眼下老婆情人这么一说,他在心里盘算几盘算,照这样下去,他这四百多万用不了多久就剩不下几个了呢。得,老婆与情人都养太累,再说老婆前段时间还为了听到情人的一点风声跟自己闹死闹活的,还不是为这钱就冷脸换笑脸了?情人看自己年龄越来越大也激烈地竞争上岗,这几天好象也不提这茬了。只是早晚不得做个决断?

    胡图新想啊想,忽然就有了主意。他匆匆去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在老婆和情人家各一。然后,就等结果了。但接下来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差点把他吓死。人的心,一贪上钱,就变得这么黑这么狠啊,胡图新看着听着那结果,呆住了。

    老婆家里偷录到的结果是这样的:

    老婆对儿子说,你爸在外面养着情人呢,中了奖也推三阻四不往家拿一分,看来是准备留给那个狐狸精呢。

    妈,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去收拾那个贱女人?儿子义愤填膺地攥紧拳头,好象随时要把什么砸烂似的。

    儿子呀,到这时候我也不得不告诉你实话了,当初妈爱的是陈成,只是他突然出国,带不走我。妈一伤心,就嫁给了胡图新,其实你是陈成的种啊。

    真的?

    妈还能骗你么?我看八成是胡图新知道了这事,所以准备把这钱留给情人,也许就是巴望着情人给他生儿子呢。

    那你说这事

    他不仁别怪咱不义,等他回来你开口要,若是他真的对咱娘们绝情,就别怪咱们了。

    那咱就--儿子做了个手势。

    老婆点点头,你可真是妈的好儿子,万一不行,就那样。

    胡图新看得魂飞天外,这死老婆娘儿俩个真狠呀,自己白替别人养了儿子不说,好歹夫妻二十年,为了这钱竟然--

    情人家里偷录到的结果是这样的:

    我说他待你不是真心吧,你还不信,白白跟了他十年,你落下个啥?情人的弟弟气呼呼地说。

    扯那些个干啥?就说眼下怎么办吧。情人气得脸发紫,不耐烦地打断弟弟。

    叫我说,你也不多拿,就分一少半,跟他要二百万,这是你该得的呢。你从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跟着他十年,拿这些补偿也不算多吧?

    我开口让他给我办成个公务员他都不舍得呢,这他能愿意?情人脸色更沉。

    不给就要不着?姐你真是又傻又笨,还妄想着人家跟老婆离婚娶你呢,就凭你这傻劲,作梦吧你。

    那你说咋着?

    依我说,弟弟附到情人的耳边,低声说着。情人的脸色忽疑忽惊,张大嘴巴。

    能行?

    你要下不了狠心,等他把你抛弃了,你就后悔去吧。

    情人低下头去,半晌不出声。忽然抬起头,恨恨地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那凶狠的眼神也把胡图新吓了一跳。天哪,情人也不是善良之辈呢。

    胡图新的脑子里,乱乱的,他真是后悔呀。后悔得直想煽自己一顿嘴巴子,我的嘴咋就这么欠呢?

    胡图新拒绝司机送他,漫无目的行走在大街道上,走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该去哪儿。

    老板,进来喝杯酒吧?

    胡思乱想中的胡图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正徘徊在一家名为夜巴黎的酒吧门口。胡图新嘴里说着不喝,腿却不知怎么的就迈进门去。

    胡图新喝得酩酊大醉。

    喝得酩酊大醉的胡图新,拒绝酒吧老板好心招来的出租车,因为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胡图新继续在街走着。他想,数路边的电线杆子吧,如果数到前面的桥头是单数,就去情人家;如果数到桥头是双数,就回老婆家。胡图新就这么摇摇晃晃的一边走着一边数,等他数到最到最后一根电线杆子,正在盘算双数单数的时候,一辆飞驰的车没来得及刹住,把晃到路中间的胡图新撞飞出去,直飞到河里去了。

    等肇事者打完报警电话,又打急救电话时,胡图新早扑腾了几下,沉到河底了。

    谋杀这一定是谋杀,妻子面对警察毫不犹豫地说出胡图新的情人,然后说出她对情人的怀疑:这么一大笔钱呀,准是他跟情人说起,情人动了歪心思,哼

    谋杀这一定是谋杀,情人面对警察也理直气壮地说,胡图新告诉过自己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这一定是老婆和那非亲生的儿子图谋这一大笔钱谋害了老胡哟

    都别吵了。一名老警察冷冷地喝住两个女人,还是让胡图新自己说原因吧。

    自己说?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惊诧。

    老警察打开录像,两个女人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