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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梦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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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如梭,转眼已到不惑之年。往昔的许多事物,随着时光的洗涤,已渐渐地淡忘了。唯独故乡的老屋在我的脑海中却依然如故,甚至越来越清晰,而且频添了更多思念。有时作梦还梦见自己在老屋里玩,也难怪,毕竟忘不了生我养我的地方。你想,出门在外,丢包衣缸子的地方,谁不思念呢?

    老屋坐落在湖南桃江县花果山乡,美丽的资江河畔,这里山清水秀,是美女云集的地方。

    老屋是一个巨大的四合院,建成于清朝嘉庆元年。四合院三面环山,门前有一口清澈的水塘,可以说是:屋绕青山;门迎绿水。院内住着百来口人,户主一律姓昌,也是本家。

    四合院的前门是一个楼门。我们生产队的队名,也就是现在的村民小组名,因这个楼门而得名,叫做楼门湾。

    楼门两层,底层是四合院的通道,上层实际上是一个僚望亭。通道的的两边分别是作房。左边是油榨,右边是碾房。碾房里有碾子及提臼。不必问,这里自然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

    走入楼门,一眼便能望到里进的七柱大瓦屋,木壁装齐顶。这就是堂屋,宽敞而明亮!左边是五柱木壁青瓦房,右边是一排低矮的茅屋,据说当时是堆放茅柴及农具的杂屋。雨天,全队的人串门,根本不用打湿鞋。楼门至堂屋还有一条一米见宽的用鹅卵石铺就的便捷通道。

    我家的住房就是由右边的杂屋改建而成的,一间半。那半间是与祖父母共用的厨房。祖父两兄弟,父亲这辈三兄弟,我想,也许是因为人口较多的原故吧?其他住户大多是两至三间。

    因为房子太小,祖父和父亲便将本来低矮的由杂屋改造的住房后檐延伸出去,用做厕所及猪舍。这样,住房的通风不够,家里就特别潮湿,再加上年久失修,每逢春雨,母亲便脚盆、提桶、脸盆、铝锅一齐上。可以说是大落大漏、小落小漏、天上停了、屋顶还漏。

    每当交响曲奏响时,我们姊妹三人就拿的拿瓢舀,拿的拿吹火筒吸,地上的积水一会儿就弄干了。少年不知愁兹味,干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疲倦的感觉。

    母亲很贤良:眼勤手快、洗衣煮饭、插田打禾、施放农药,样样快捷;父亲也勤奋:犁耙锹脚样样行。一个房间三张床,日子虽清苦,但一家五口有商有量,其乐融融。

    至于我们四合院的小孩子们,不知人间疾苦,每天在堂屋里跳绳、踢毽子、动裤裆棋、或到作房里捉迷藏、猜迷语、飞四角板、滚算盘籽、踩高跷不知谁放了一个臭屁,放屁者又不承认。于是,大家一边念一边推轮起“屁”来:

    一根楠竹十八节

    谁人放屁狗拉血。

    一根楠竹十八桠

    臭屁大王就是他!

    “是我!”

    原来是东边屋里的满伢子!于是我们便大声喊:

    满伢子满

    打烂伞;

    称猪油

    油屁眼!

    欢歌笑语,不亦乐乎!

    也不知什么时候,大院里来了一位姓刘的知青,每天晚上给我们讲故事,听得我们好舒服。现在想来,故事大都忘怀了,唯独一个叫“屁眼”的故事还记忆犹新。说是有一个新娘子,临出嫁时,母亲嘱咐,按乡俗要她新婚三天不打屁。新娘听错了,听成三年不打屁。姑娘嫁到男方不到两个月,已是黄皮寡瘦,经不住相公的再三追问,便羞愧地说了出来。相公不信邪,叫她放肆打。于是将家具用品全部搬出来,窗户也用皮纸粘好,就脱掉衣裤放起屁来。匆忙之中,有一个小小的铁盒没有搬走,铁盒被屁冲得从东墙撞到西墙,又从西墙撞到东墙,发出“喳喳”的声响,如空旷的夜晚开动了一台不知名的破机器。

    不巧公公从外地回来,看到家具用品全搬到了外面,窗户也闭得铁紧,房里还有铁器的撞击声,不知何故,就立着脚跟,用手指头沾着口水点开窗纸。只见儿媳赤裸着身子正在放屁,这时,一股臭气冲来,将公公的右眼冲得血红血红。

    医生对公公的症状询问了半天,红眼病.凉眼.火眼!均被公公摇头否认了。医生望着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那是什么眼?”公公火气更大“屁眼!”

    后来,又有一个姓陈的南下女干部到楼门湾住队,据说是毛主席的外甥媳妇。自然是二婚。有人不信,她拿出结婚照,其夫的像貌果然跟毛主席一模一样,只是下巴上少一颗痣而已。外甥多像舅嘛!社员们因此深信不疑。

    也不知她是文工团出身还是音乐细胞强,反正会唱歌,五十几岁的人,嗓音象一二十岁的姑娘一样,又尖又甜。于是,楼门湾的上空时不时地传出“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长”本家还有一个叫“伏萝卜”的,会拉胡琴。有音有乐,你说热闹不?

    写到这里,你会认为我是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不,正因为这两个人,在短短的几年之间硬是将老屋弄得分崩离析!知青带领社员们将毛柴山砍掉,种上杉树并自愿护山;毛主席的外甥媳妇带领社员们在资江河边上搞了个沙石场。

    队上的经济好了,住房条件差的住户纷纷撤离,在四合院外起了新屋。左右邻居都撤开了,老屋摇摇欲坠.经济稍差的父亲也只好撤离,在老屋的右侧修了一个土砖青瓦屋!只有宽敞明亮的堂屋巍然屹立,而且越发显得威武气派起来!

    土砖屋冬暖夏凉,我们三姊妹也拥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刮风下雨也所无顾忌了,可以说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了!

    几年后,父亲种了三亩苎麻,麻价涨得吓人,收入自然可观。完好的土砖屋又撤了,父亲给我们两兄弟分别修了一栋红砖大瓦屋。大年三十夜,父亲兴奋地对我们说“我这一生受尽了住房的亏苦,你们这一生享福了!”

    不料,新屋修好,还没来得及住,我就远走高飞了,父亲虽有些惋惜,但毕竟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嘛!现在,二叔和我均在县城繁华的临街面,建造了自己的而且十分标准的高楼大厦。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了!

    如今回老家,户户是楼房,家家通公路,可以说是真正的楼门湾了!

    哦,故乡的老屋,梦中的老屋!